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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1040411.JPG

牆壁白;地板白;床單白;枕頭白;整個房間都是白色,
連我也被製成白色,而我在這房裡的職稱是窗簾。

一個又一個的病人進來又出去,往往進來了不一定會再出去,
但出去了一定不會再回來。所以我把一切當成一篇又一篇的故事來看,

在夜深人靜時自己品嘗。看遍了人情冷暖,看透了悲歡離合,
我以為我自己對於一切再不會動心,但在一切的故事中,
即使已經過了五年多,我依然忘不了那段故事;
那份掙扎過的堅持;那份勇敢的感情。

女孩叫惜歡,總是孤孤單單的躺在床上,
但是在另一個女孩進來時,她會露出她難得的微笑。
她總是笑著說:「姿伶,妳來了。」
而姿伶也都笑笑的說:「我來了,猜猜我今天幫妳帶來什麼?」
她每天帶來的東西都不一樣,有時是吃的;有時是書;
有的時候還帶了牌來玩,兩個小女孩無視於醫院的規定,
總是大聲的歡笑已記念她們的青春。
當會客時間結束姿伶必須離開時,惜歡那半小時內的開心彷彿是假的,
回到了一開始冰冷冷的樣子,誰也不理;飯也不吃;藥也不服,
任性得像個小孩子,姿伶很討厭惜歡這樣,可是每次一說惜歡就翻臉,
後來醫院在不得已下,同意姿伶每天的時間可以多出一個小時,
但是惜歡在這一個半小時內一定要把醫生規定的藥和飯給吃完。

聽說姿伶是被惜歡撿回來的,曾有護士這樣問過姿伶與惜歡,
但惜歡反應異常的大,
她說她不喜歡她的朋友被當成是寵物一樣,
她們之間的地位是平等的,就是這句話吧?打動了姿伶,
隔天,姿伶第一次帶了花給惜歡。
惜歡哭了:「妳說過妳只會送花給喜歡的人。」
姿伶說:「所以我給你花。」

壓抑許久的感情在一夜間爆發,惜歡與姿伶之間彷彿知道時間不多了,
拼命與死神搶時間,雖不曾明說出口,但兩人之間的感情越來越好,
彼此都知道無法失去對方,離開時的依依不捨;相見時的欣喜若狂,
再再都顯示了她們之間有多捨不得對方,有多依賴對方。


惜歡讓她媽媽買了台筆電,那時候無線網路還不發達,
常看到病床旁的桌子就放了台筆電在那,為了配合網路線。

有天惜歡說「要不是我這條網路線,
這台功能齊全的筆電一定可以好好發揮她的功用,出人頭地。」
姿伶聽了回答:「但是失去網路線,
電腦也只是一台故步自封的機器,沒辦法上網和全世界連絡了。」
姿伶抱緊了惜歡說:「真正被需要的是網路線,最沒用的是電腦。」

一天惜歡故意躲起來要給姿伶找找看,
姿伶一進病房看到折得整整齊齊的棉被,傻住了,
開始瘋狂的尋找惜歡,看了床底下;敲了廁所門;開了衣櫃門,
最後在我身後找到了惜歡,
找到那霎那,我以為她會生氣的罵惜歡或是打她,
但是沒有,我看到的是姿伶哭了,
第一次看到她哭,我以為她堅強的永遠不會哭,
但是她緊緊的抱著惜歡,像個小孩子一樣的哭的無助,
惜歡像個姊姊一樣溫柔的抱著姿伶,一邊輕摸她的頭一邊安慰著,
姿伶嘴裡反反覆覆的說。

「不要離開我。」
「不要丟下我。」
直到她哭累睡著。

之後,兩個人都沒再提過這件事,
不知道是刻意還是如何,但是兩人之間的感覺,
又回到了原點,變回那段沒有交往的曖昧期間。
我知道惜歡很想念她們以前,
每晚在夢裡總是可以聽到惜歡哭喊著姿伶的名字,
但是等到天亮了見到面了,兩個人又客套生疏的對待彼此,
其實真說穿了,兩個小孩在冷戰,看誰先低頭,
畢竟在感情這條路上,誰先動心誰就滿盤皆輸萬劫不復。

突然,在那一個禮拜內,姿伶不再來了,
她就這樣消失了一個禮拜,沒有人連絡的到她,
惜歡發現她沒有辦法連絡到姿伶,她慌了,
害怕姿伶就這樣離開她的生命,她不知道可以找誰,
只能把擔心害怕往肚裡吞;夜夜淚流不止;噩夢纏身,
身體健康在一瞬間掉到最低點,每晚要靠醫生打鎮定劑才能入眠。
一個禮拜後,姿伶突然現身了,
又一個人完完整整的出現在惜歡面前,清清淡淡的像沒發生過任何事。

惜歡看到姿伶第一個反應是緊緊抓住她的手,
其實惜歡一直都很孩子氣,但在這一刻真的像個小孩,
惜歡死死的看著姿伶。

嘴裡不斷碎念:「妳怎麼瘦了?妳怎麼黑了?
妳去哪了?妳不想說就算了沒關係……」

姿伶微微的笑了,說:「我帶妳去一個地方玩。」
她們去了哪我不知道,畢竟她們是偷偷去又偷偷回來的,
我注意當惜歡回來時眼睛鼻子紅紅的;講話有鼻音;可能是又哭了吧,
但是進來房間後那雙緊握的手我也看到了。
姿伶左手和惜歡右手;無名指上,有了一樣的戒指。

我聽到姿伶那天在離開前對惜歡說了。
「等妳二十歲,三十歲,四十歲,五十歲……就算老得腰都彎了,
背都駝了,我們還要再繼續去那邊玩。」
沒出口的話,我懂;姿伶懂;惜歡更懂,要加油阿!

姿伶那一個禮拜的消失是去打臨時工,
因為在她出現的那天,是惜歡的十七歲生日,
姿伶用她打了一禮拜的工錢買了那對戒指,聽說那天的場景很美,
所以惜歡一直忘不了,一直到最後依然記在心裡忘不了。


我想幫她們擋住外界異樣的眼光,但卻連流言蜚語都擋不住,
惜歡的媽媽是第一個出現的,她跟姿伶在門外聊了很多很多,
我聽不太清楚是說了什麼,但是我只知道那天姿伶進來病房的臉色異常的蒼白,
她摸了摸惜歡的頭,說了最近自己快要考試了可能暫時沒辦法來了,
要惜歡好好保重自己。

那天之後,姿伶再也沒出現了,
惜歡聽從姿伶的話,每天都乖乖的吃藥進食,
但是也僅僅如此而已,她的狀況很不好,
惜歡的媽媽每天在惜歡面前念東唸西的,卻沒有人聽進去,
因為連惜歡媽媽也知道自己念的那些話不在於意義而在打破。

打破惜歡在病房內的安靜,打破惜歡自己腦內的負面思想,
打破所有世人所不想見到的畫面。
但惜歡媽媽不知道自己打破的其實是惜歡賴以維生的一切。

惜歡病發了,醫生說是因為失去了求生理念,
惜歡媽媽才發現自己犯了多大的錯。想盡辦法找到了姿伶,
於是她又來了,姿伶還是原來的姿伶;
但惜歡卻已經無法再像以前一樣微笑迎接姿伶了。


一進病房看到的是惜歡變瘦了;躺在床上;
身邊除了點滴還多了氧氣罩、維生系統等器械。
一個水靈靈的女孩躺在這群冰冷的東西中,
姿伶心痛了難受了,走到了床邊,姿伶的淚水也隨之而下,
惜歡無法說話無法行動,受過了太多次的電擊,
胸前那片肌膚已變焦黑,不難想像當初承受了多大的痛楚。

姿伶進來前醫生已經先幫惜歡打過了鎮定劑,
所以姿伶看到的是沉睡中的惜歡,慘白的臉色,
找不到曾有過的快樂,只能看到眉頭深鎖和一行未乾的淚痕。

「我不會再讓我們分開了。」姿伶如此對沉睡中的惜歡保證。
我對那後來的日子其實記得不太清楚,但是都到了末期的人,
在這種情況下,醫院當然不會規定太多,因為主要就是要讓她們開心阿。

一次又一次的急救治療;在那短短幾天內;不斷重複又重複。
惜歡是醒了又睡睡了又醒;姿伶則是半睡半醒,
在惜歡睡著時她也會趴在床邊小睡一下,
但是惜歡一個翻身一個輕呼,姿伶馬上就會醒過來查看惜歡的情況。


這天,惜歡難得的清醒著,
姿伶一睡醒就看到惜歡半坐在病床上看著窗戶投射進來的陽光;
光線在地面形成陰影,惜歡臉上輪廓也因此而起伏。
姿伶覺得那一瞬間的惜歡好像個天使在和上帝對話,
似乎就要離開她了,她害怕,所以叫了惜歡的名字。

「妳知道嗎?我一直很喜歡妳的名字。」
「為什麼?」
「因為惜歡的諧音不就是喜歡嗎?
每當我叫妳一次,就像是告訴妳一次『我喜歡妳』的樣子。」
「那這樣妳不是每次都在對我告白了?」惜歡笑笑的回問
「可是我自己倒是有另一個看法」
「恩?」
「我的惜歡,代表要我珍惜我所剩不多的歡樂。」
惜歡突然正色
「姿伶,如果我真的走了,妳一定要去找別人,
妳不要為了我做傻事。」
「那我還可以記得妳嗎?我不想忘記妳。」
「我的一切都是妳的,如果妳不想要了,
我也不會強求妳記得。」


說完這段話,惜歡說她累了;
要休息了。在臨睡前,她把姿伶趕回她家,
她對姿伶說「我不希望妳為了我放棄妳原有的一切。」

於是姿伶走了,在這段時間第一次離開了惜歡。

當她再回來時,她看到的又是那盞寫著「急救中」的紅燈亮起,
回到房內,醫生進來,搖了搖頭後,也說不出話來,
於是姿伶看著那張床被推回她原來的位置,
可是上面的那張笑臉卻被白布蓋住永遠也看不到了。

我知道難過是一定的,但我也知道姿伶和惜歡都已經做好了準備,
她們彼此間已經用最真的心告別過了。
不管別人是怎麼看待她們的,但是至少雙方都對得起自己和對方的真心。

姿伶後來在我面前寫了一段話
「我只記得她的手很冰涼。和她十指相扣,緊緊纏著,誰也擺脫不了誰,
誰也忘記不了誰。所以,就算親眼看到她寫的遺書,留下的遺物,
都不相信她已經離去。因為,我能夠感受到深深陷入骨髓的呼吸。」
放進信封;
將她自己的男戒拔下一樣放入信封;
帶上惜歡的戒指;
把信封帶走。


從此,我再沒見過姿伶,但我相信,在她心裡一定也和我一樣,
忘不了曾有個叫惜歡的女孩出現在生命裡過。
而姿伶一定也會為了惜歡,
繼續用力的呼吸好好的活著。

「惜歡,萬安」


*這是我的期末作業
也是我第一次寫小說

應該說是第一次完成的小說
我果然不適合寫長篇阿(嘆

 

女王的評語:我看完起雞皮疙瘩


魂魄不曾来入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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